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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 [打印本页]

作者: 文公子    时间: 2021-3-27 11:13
标题: 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
这本书看了好几遍了,觉得非常好看,特意分享出来给各位同僚,希望各位同僚喜欢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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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数年前曾于香港出版发行,一时购者云集洛阳纸贵,究其原因,不外乎其不仅仅为一文
学作品,但同时又包罗万象,特别在命理学上揭示诸多“内幕”与“演算技巧”,故又可说
是一部学术研究作品,只不过在表达方式上以文学作品的形式来予以表现。
关于易术命理与迷信之争,在海内外争执由来已久,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最有说服
力的乃台湾竹山佛心翠影书斋之主人钟义明先生之论说。如易友有缘,可寻来一阅。
至于命理,易学在多处为人所认为是封建迷信,一方面乃无知之士武断之言,另一方面乃因
为易界充斥着不少唯利是图之徒,特别是许多江湖术士打着“易学”的幌子来欺蒙百姓。正
因如此,故特地推出此本《瞎子王传奇》一书,旨在揭示“江湖术士”的骗术,让广大读者
认清易学与江湖骗术的区别而避免上当。而与此同时,对广大易学爱好者而言,也可去糟取
精,从中学到一点一滴的相术、测字、占卜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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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公子    时间: 2021-3-27 11:14
第一回   祸福无常  神童顷作“糊涂人”
谋生有道  古镇初摆测字铺  
话说江南杭州湾,湾口本来甚是窄长,站在北沿海一带的望海台上,隐约可见南沿的余姚、
慈溪一带景物风光。这里物产富饶,兼收陆、海资源;人物俊秀,并蓄天灵地杰。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旦春潮汛起,千舟竞发,勤劳的人们便及时向大海索
取历来属于他们的海鲜珍品,尤其是大、小黄鱼。虽然,附近一带海域里不乏墨鱼、带鱼之
类令人馋诞欲滴的海鲜,然而在当时当地的人们眼里,因为更为鲜嫩的大、小黄鱼已是取之
不尽,所以除此而外的诸般海鲜,竞不屑一顾;不幸沾上网来,亦弃之如敝屣。
遗憾的是,光涌的钱塘江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涨落,冲刷着软弱的海岸,将杭州湾口愈
撕愈大,使得风景如画的杭州湾愈来愈汪洋恣肆、令人骇怕。浑浊的江水掺杂着咸苦的海水
,在暴风雨鞭策下,又常常爬上岸来,将大片良田、乡镇淹没,犹如汪洋,人反为鱼鳖所果
腹。
明际,金山卫来了一位县令,名叫方炳灵。此人并非少年得志之辈。他出身贫寒,曾因生活
所迫,混迹于命相占卜行业之中,颇负“神算”之誉。在“学而优则仕”这一条泥泞的烂路
上爬滚了半世,这才侥幸登第,被派往金山卫充任知县。眼看着沿海一带的人民饱受海潮侵
袭之苦,这位深知民情疾苦的七品芝麻官,毅然上书朱姓皇帝请求拨款,并发动地方富绅募
捐,亲自督工,修筑了一条从西渡到乍浦一带长达二百里的海堤,迨海堤修成,这位曾经替
许多人掐算流年、指示命理的命相学家,却因操劳过度而中年辞世。朝廷为表彰方炳灵的业
绩,册封他为金山卫城隍。金山卫一带远近百里的老百姓,感念他的筑堤之恩,第逢大小节
日,扶老携幼,有往朝拜,香火之盛,在全国所有城隍庙行列中堪列班首。
讵料事过境迁,到了清朝中后期,因为方炳灵曾经跻身于命相行业之故,一般命相、占卜之
士,竞别出心裁,将方炳灵奉为我国东南部的相业宗祖,闽、浙、江、沪一带大凡吃这一行
业开口饭的大小相士,每逢清明上元,七月半中元,十月朝(初一)下元,群相前往金山卫
城隍庙,朝拜这位相业祖师。冷僻的金山卫,顿时热闹非凡,如同通都大邑。不仅金山卫城
隍庙内供奉所用的香炉、蜡台、绸档、神袍,均由名艺人捐送的上品货色所替代,庙内一切
费用,尤其各个节日大批相士前来朝拜时善食、住宿等接待所需的费用,也由相业界同人尤
其其中的一些名流巨子解囊资助。随着城隍庙性质的蜕变,管理庙内事务的人员,也渐渐由
一些相士替代。主持者的身价,不断上涨,一些随着年事渐高的相业耆旧,一旦从相业前线
引退,竟以能居此职位视为殊荣。金山卫城隍庙,从此成为相业圣地。
且说距金山卫不足百里的杭州湾北沿,有一个集居着数千人口的古镇。数百年来,镇周围一
带村民一直喜种桃树,到了春三、四月,千万棵桃花盛开,将偌大一个古镇团团掩住,这个
镇也便因此得名桃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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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公子    时间: 2021-3-27 11:17
自此以后,方玄一有空闲,便去找外公,听他老人家讲解医理,有时候恰巧遇上有人来找龚
逸清看病,方玄便在外公的指导下,进行望、闻、切的观察实践。
且说自从方寡妇作出捐资造桥的豪举以后,人人都道方家虽然孤儿寡母,家庭十分殷实。况
且方玄聪明俊秀亦早为乡里所知,不免引起那些待字闺中并且自以为门当户对的家长们的瞩
目。他们不顾常规,纷纷主动托媒,欲与方家缔结秦晋之好。先前,云卿迟迟不肯替儿子结
亲,是为儿子的前途计。她知道,方家与龚家,都是世代耕读之家,在桃花镇上虽属上流,
一出桃花镇便被人视为阿乡,根本没有社会地位可言。将来儿子科举得志,走上仕途,社会
关系是极为重要的。常言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倘若寻个仕宦人家结亲,便可“好风凭
借力”。况且,“书中自有颜如玉”,只要读书出头,不愁儿子讨不到如意的媳妇。因此,
云卿迟迟未给他定下一门亲事。
如今科举已废,方玄也已年届十六,云卿架不住媒人三番五次地上门说项,终于松了口,决
定选择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聪明俊俏的闺女。挑来选去,最后看中了朱镇长的小女儿玉玲。
“玄儿,玉玲做你的媳妇,可好?”母亲征求儿子意见。
“娘看着好,准错不了。”方玄心里喜滋滋的,“只是她的爹爹有点儿霸气,名声不怎么样。”
其实,玉玲姑娘曾在龚云松的私塾里与方玄同窗念过几年书,方玄对她极有好感。现在,听
母亲选中了她,如何不愿意。只是年轻怕羞,这才临时找出一些不影响母亲决定的短处,遮
掩一下自己的真实心态。
“?,十全十美的事哪儿去找。你娘舅也赞成,说玉玲这姑娘挺聪明,文静的。”
“嗯,孩儿听娘的。”方玄这才见势落篷。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晃两年过去,方、朱两家选定吉日,准备给方玄、玉玲这一对才子
佳人操办完婚。
谁知祸从天降。
这一天,方玄同往常一样,清晨起来,挟着一本书,径往后院桃花盛开的曲径间,先是练一
套长拳,然后读几篇诗文。不料长拳刚练至一半,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旋即左侧头部、眼部
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自恃年轻体壮,一向不知头痛脑热为何物,以为这不过是清晨偶感风寒而引起,稍息一会
儿自会平定,便在路旁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不料稍坐片刻,只觉得偏头之痛愈演愈烈,这才
着慌起来。连忙站起身子,趔趄着奔回房间。
“玄儿,你怎么啦?”母亲闻讯,急忙赶来,一眼看到儿子五官端正的脸蛋已被痛楚扭曲得
冷汗直冒变了形色,顿时腿都软了。
“娘,孩儿的头疼得厉害,心里也挺……”躺在竹榻里的方玄,话未说完,突然一伸脖子,
“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玄儿……”母亲急得哭了起来。
“娘,孩儿不要紧的。哎哟……”方玄吐了一阵,强打精神,本想安慰母亲几句,不料一阵
炸裂般的头痛,又使他禁不住喊叫起来。
“玄儿,你要挺住,我叫人请你外公来给你看看。”母亲终于从慌乱中回过神来。
龚逸清得讯,大吃一惊,急急赶来。虽然老人身体健旺,毕竟已是年近古稀之人了,又是心
急心疼,到得外孙榻前,不免气喘吁吁。
“玄儿,你……你怎么啦?”
方玄闻声,强忍住剧烈的偏头疼,言道:“外公,您别急,我过一会儿自会好的。”
然而,他的额头不断渗出的汗珠,却显示出痛苦的剧烈。
龚逸清挨着竹榻坐了下来,稍稍定了一下神,便给外孙切起脉来。
为了减少外公把握脉象的干扰,方玄紧闭双眼,强忍住剧烈的痛楚。
“玄儿,张开嘴让我看看。”龚逸清切罢脉象,向外孙言道。
方玄勉力张开口腔。
“玄儿,感觉不舒服已有几天了?”龚逸清看罢舌苔,皱眉问道。
“这几天似乎有些烦躁,此外并无异样感觉。”
“你把眼睛张开,让我看看。”
“嗯。”方玄强忍痛苦,勉力睁开双眼。不料大吃一惊。“外公,我的眼睛……”
只见方玄的眼珠发赤,瞳孔微微扩大,本来十分犀利的眼神,显出散乱的样子,龚逸清心中
顿时大惊。
“小玄,你能看清我头上的白发么?”
“很模糊,分不清。”方玄痛苦的言道。
“啊呀,这病真怪哪!”龚逸清暗暗愁思道。
云卿也看出了端倪,急问道:“爹,玄儿这是什么病?”
“小玄的虚火很旺,先服几剂滋阴降火的药,扎几针止了痛再看看吧。”龚逸清言道。他一
边拈笔似方,心里却对外孙那一双瞳孔的微微扩大深感不安。
又是扎针又是服药,方玄的痛楚稍稍得以缓解,然而那一双瞳孔,却不但不见收缩,反而渐
渐扩大。延至第二天,已是五尺之外难辨亲人面目了。
云卿急得一夜未睡。
未过门的媳妇朱玉玲小姐闻讯,也赶来省视,一边温言抚慰方玄,一背过脸却又抽泣起来。
“云松,赶快雇一条船,送小玄去上海洋医院诊治。”龚逸清见势不妙,当机立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送的是一位捐桥大善人的独苗儿子。几班船夫轮流作业,拼命摇
橹,终于在翌日凌晨赶到了上海。
“爹,据说德国人开办的同济医院很有声誉,就去那里吧。”云松打听消息后向父亲请示。
“行。”龚逸清老人点头。
“喔,这位英俊的小伙子患了急性青光眼。”身材瘦高、红鼻子绿眼珠的德国医生一番诊视,
婉惜地摇了摇头,“来晚了,来晚了。”
方玄闻言,头脑“嗡”地一声响。此时,他的视力已经减退到咫尺之内也只能见到摸糊的影
子而无法辨认物件的地步。
“医生,请给这孩子看看吧,我求您啦。”龚逸清为了外孙,顾不得一辈子的清高,竟一撩
长衫下摆向着洋医生下起跪来。
“啊,老人家请不要如此。”洋医生见状笑了起来,摆手道,“我会尽力给他治疗的,只是
效果不会太大了。”
果然如此,方玄住院半个月,白白扔掉几百块大洋,带着一双视物模糊的眼睛,凄然回
到了桃花镇。
当方玄戴着一副墨镜,在舅父云松的搀扶下跨入家门,倚门悬望、度日如年的云卿知道儿子
瞎眼已成定局,顿时晕倒在地。
“卿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还是龚逸清人老持重,顾全大局,待女儿醒转后,也埋怨道
,“小玄这孩子骤然失明,已是悲观万分,我们做长辈的,理应尽力宽慰他,不能再让他受
丝毫刺激了。”
“爹,我们母子怎么这样命苦哇?”云卿一想起自己年轻守寡,如今儿子刚刚长成又忽失明
,禁不住悲从中来。
“唉,命由天定,谁也强不来,随遇而安吧。”龚逸清老人学富五年,却无法解答女儿之问
,“小玄双目失明,以后担子更重,你可要想开些,注意自己的身子骨啊。倘若你再有个好
歹,小玄这孩子就更苦啦。”
在另一间屋子里,方玄斜躺在床上,双手枕头,那一双视物模糊的眼眶里,盈着热泪。
他是一个早熟的孩子。一方面,他从大量的古籍中既看到了人世间的荣华富贵,更看到了人
生的艰难困苦,尤其先哲先贤们对世态、人生入木三分的透视、剖析,对他产生了深刻的影
响;另一方面,由于幼年丧父,他目睹了年轻寡母独撑家门的诸般艰辛。虽然年仅十六岁,
他既有雄心勃勃的抱负,也有脚踏实地的筹算。自从与朱玉玲姑娘订婚之后,他对未来的生
活更是充满着美好的遐想。
双目失明,使他从鸟瞰美景的山巅一下子跌入了黑暗的深渊。他再也看不到深爱着他的母亲
那一双美丽而又柔和的眼睛,再也看不到溺爱他的外公那一副鹤发童颜的慈祥笑脸,再也看
不到到青天里后院那一片盛开的桃花,河堤两岸鹅黄色的依依垂柳。
呵,玉玲怎么不来看我呢?她那一双令人心醉的美目,那一张如桃花一样鲜艳的笑脸,还有
她那细如弱柳的纤腰,婀娜多姿的倩影,他是再也不能见到了。
她还像从前一样喜欢我么?
蓦然,朱镇长那一副倨傲、势利的脸面,在他脑际闪过。小方玄不寒而?。
在门当户对观念下结成的儿女亲家,如一杆天平,当一方失重之后,另一方必然作出相应的
反应。朱镇长一旦得悉方玄双目失明不可逆转的消息,便毫不犹豫地下定了退婚的决心。但
是,他毕竟是一镇之长,不能不顾忌舆论的影响。他知道在方家骤然遭祸,情绪激动,方玄
双目失明成了镇上第一号新闻之际,不能火上浇油。随着方家情绪渐渐平息,朱家用暗示的
办法,披露退婚的愿望,谅必方家会知趣地交还大红八字。
然而,方玄与他的寡母并不识趣。玉玲也不时瞒着爹娘悄悄溜进方家,劝慰她的未婚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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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公子    时间: 2021-3-27 11:18
半年过去了。朱镇长忍无可忍,终于正式摊牌。他先将哭哭啼啼的女儿送到上海,住在她的
伯父家里,进洋学堂念书。然后,他径直来到方家。
客厅里,面对龚云卿,朱镇长毫无愧色地递上一年前方家郑重其事送去的那份聘礼。
“亲家母,我日前送玉玲去上海进洋学堂念书,顺便请教了一位刚从四川青城山来的道士先
生,这才知道此番小玄突然双目失明,与玉玲八字相克大为相关,这位道士还说……”
不必说了。
“龚云卿冷冷一笑,”朱镇长的意思,我早已明白。玄儿双目失明,是他自己的命不好。玉玲
花朵一样的姑娘,我也自知不能委屈她。请你转告玉玲,早些忘掉玄儿,另觅佳婿。”
这几句明白无误的话,大出朱镇长意料。他原以为此次前来退婚,必有一番口舌之争。
“难得亲家母这样明理。”朱镇长笑道,“玉玲的八字红帖……”
“朱镇长,我们已经不是亲家了,毋须再如此称呼。”龚云卿又是冷然一笑,“玉玲的八字,这
就退还给你。”说罢,从袖内取出红帖,递将过去。
“方太太,务必请你谅解。”朱镇长连忙欠身接过帖子,脸上竟然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愧色,
“我是从小看着小玄长大的,也很喜欢他,以后若有什么事情需要相助,我一定尽力而为。”
“镇长的好心,我替玄儿愧领了。”龚云卿言罢,端起了印有彩色图案的“无双谱”茶杯。
朱镇长见状,知趣地起身告辞。
呆呆地站在客厅里,望着已经迈出方家大门远远而去的朱镇长背影,龚云卿忽然感到一阵头
晕、目眩、胸闷,她赶紧伸手扶住茶几,颤抖着又伸向那一只刚才示意送客的“无双谱”茶
杯。企图用清香的茶水冲刷一下满腔的难言浊气。不料手指刚刚触及茶杯,咽喉之间猛然冲
撞出一股腥味,口一张,“哇”地一声,喷射出一口鲜红鲜红的血……
“娘……”
一直在隔壁厢房里听着谈话的方玄,忽然听得异样声响,赶紧摸将出来。跌跌撞撞的方
玄,终于摸索到了晕倒在地的母亲。他嗅到了那刺鼻的血腥味。
“娘,您怎么啦,娘……”他从母亲的嘴边,摸到了粘乎乎的血,心中大骇。
云卿终于悠悠醒来,紧紧抱住儿子的头。
“苦命的儿啊……”
寡母、瞎子,相抱大恸。又一幕催人泪下的人生悲剧。
龚云卿从此一病不起。屡遭重击,终于将这个心比天高的寡妇打垮了。父亲的开导,兄长的
劝慰,已经无济于事。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方玄被一阵急促的呼唤声惊醒。
“小玄,快起来,你娘不行了。”舅父云松的双眼,已经熬得布满了血丝。
方玄急忙披衣而起。母亲三天未进粒米,呼吸细若游丝,不测之事,本在意料之中。可是舅
父的“不行了”几字入耳,仍如炸雷骤闻,震憾着方玄的心。
“娘--”方玄一跨进母亲房中,便呼唤起来。
儿子的呼唤声,终于悠悠传入灵魂与躯体已经处于若即若离状态的母亲耳中。她竭尽全力,
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了热泪满腮的儿子。“玄儿……娘要走了……”她喘着气,吃力地言道
,“你的命……真苦呵……”两行清泪,从她那已经干瘪的眼眶里涌了出来,滴淌在枕头上。
方玄紧紧地抓住母亲伸在床沿上的那一只只剩下皮和骨头的手,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娘,
是儿子害了你呀--”
坐在女儿床前一张靠背椅子里的龚逸清老人,禁不住老泪纵横。“云卿,你放心地去吧,我
和云松自会照料小玄的。
“爹……女儿不孝,……不能侍奉您老……“云卿硬咽着,吐出了最后一句话,终于油尽灯
灭,两眼向上一翻,踏上了黄泉路。
桃花镇上显赫百年的方家,彻底破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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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公子    时间: 2021-3-27 11:19
虽然如此,瘦死的骆驼,仍比马大。方玄在乡下还有几十亩祖业田,给几户农家租种着;镇
上最大的一家布店,也有他家的一份股金。只要再没有意外的灾祸,方玄仍然可以过上比一
般贫民优裕得多的生活。
可是,方玄是一位八面玲珑、有胆有识的要强男子。经受了一连串的打击,他却渐渐成熟了
。他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他要让世人尤其是那位曾经是他岳父的朱镇长知道,他仍
然是一个可以自食其力的人。
他苦苦思索着自己的出路。
这一天,他吃罢早饭,拄着拐杖,摸索着跨上当年母亲捐资建造的大石桥,面东扶栏而立,
呼吸着略含水腥味的空气。家里,除了那位从小抱大他的奶妈给他做饭、洗衣,再无别人。
有时候外公来看看他,稍稍聊上几句,便再无言语。从前纵论古今的雅兴,再也没有了。方
玄的生活十分寂寞。每天清晨起来,在院子里练一趟拳术,吃过早饭,在这座由母亲捐造的
大石桥上伫立片刻,然后回到家里,默默背诵以前熟读过的那些经典和诗词曲赋。午后,他
就慢慢踱进对门吴世仁开的茶馆里,听听老人们的闲聊。镇上的新闻、陈年的掌故,以及老
人们对人生的种种看法,竟使方玄增长了在书本上没有见过的许多见识。
这天上镇做买卖的最后一批人,正在渐渐散去。有两位从乡下来的妇女,正嘻嘻哈哈地议论
着从南桥堍走来。
“二妹子,刚才听人说,南镇的王半仙昨夜突然跷辫子了。”
“真的?前天我还请他算了一卦呢,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死就死?”
“你叫他算什么?”老妇人喜欢刨根究底。
“问问小毛他爹……这次出去贩布顺利不顺利。”年轻妇女似乎有点儿吱吱吾吾。
“问问小毛他爹出门几时了?”
“快半个月了。”
“嘻嘻,你有没有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老妇人戏道。
“三婶,你这个老没正经的……”年轻妇女顿时红脸。
两人说说笑笑,离得远了。
方玄无意听了这番对话,不觉好笑。猛然间,心头一动。王半仙是一个专门替人算命、占卜
的落拓文人,桃花镇方圆一、二十里的人,不论遇到什么疑难事情,都喜欢找他问究竟。虽
然有说得不准的,但被他说准的事情也极多。因而名声日盛,到后来干脆亮出“半仙”的招
牌。当年方玄与朱玉玲的八字,也是他给定的音,说是女助男旺,天作之合,再好也没有的
一对。
何不也做一个算命先生?虽然名声不佳,总算也是一个自食其力的办法。王半仙乍死,这周
围正好缺了一个替人决疑解难的人物。万一有人闻风而至,真补了这一空缺,就不便再去插
足了。
对,时不我待,捷足者先登!
“什么,去做算命先生?”龚逸清殊感意外。
“我要自食其力,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出路。”方玄申辩道。
龚逸清看着外孙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沉默良久才缓缓言道:“小玄,算命这一行开口饭,
不是好吃的。即便拜师学艺,也得三年五载才能出师。满了师,也难免要经常出些差错,挨
人家的骂呢。这是一个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行业,我劝你还是息了这个念头吧。”
“外公,算命、占卜究竟有多少种类,我且不管,易经的占卦方法,我是懂的;测字的方法,
我也略知一些。所以我的算命、占卜,只用此两法。王半仙是以万变之法应不变之事,我
则用此两种不变之法去应万变之事。开始自然生疏些,但经验可以积累,日子一长,功到自
成。”方玄胸有成竹地言道,“只要据卦、字直言,至诚待人,虽有论误,人家亦会谅解。”
“嗨,你这孩子,怎知人心之凶险。“龚逸清心中想道。他是从心底里反对外孙走这一
条路的。自然,这不仅因为这碗“开口饭”的难吃,更因为方、龚两户耕读之家,历来自视
清高,对此类江湖行业视为下品而不屑一顾。然而,若将这些话说将出来,又岂非过于刺激
外孙,伤其自尊。尤其使他难过的是,外孙从小聪敏过人,岂是不明贵贱之理。今日选择这
一条路,实因双目失明,家道中落而万不得已。
龚逸清沉默不语,方玄只得又道:“外公,非是孩儿不自量力,只因我整天整月整年呆在家
里,实在憋得心慌,寻个事情做做,也好散散闷气。算命权作尝试,倘或不行,及时收篷也
就是了。”
眼见外孙主意已定,不肯更改,龚逸清无可奈何,问道:“你打算在哪里开算命馆?”
“馆还不敢开,只打算在茶馆里的窗口处借上桌子,权充测字摊。外公,您看可好?”
“吴切仁能同意吗?”
“还没有跟他商量。外公,您的面子大,您帮我跟吴大伯说一说吧。”方玄唯恐外公不肯,
又连忙解释道,“坐茶馆的人,大多有爱听新闻凑热闹的习惯,我在那里替人测字,正可满
足他们的这一心里。这对吴大伯的茶馆生意,有益无害。”
“你为什么要把测字摊摆在茶馆里呢?”龚逸清颇是不解“万一失算,人多嘴杂,一下子传
得人人知道,何苦?”
“正是因为怕失算招祸,孩儿才要选择茶馆。”
“怎讲?”龚逸清莫名其妙。
“这一年来,我几乎天天去坐茶馆,与茶馆里那些常客已经很熟。万一有个差错,问家不见
谅,这些茶客也会援手调解。侥幸测准,他们便会像发布新闻一样,一下子传将开去,扩大
我的声誉。”方玄分析道,“闲来无事之际,我也可以听听茶客们的新闻、世故,这样既能
解闲,也能获益。”
龚逸清见外孙的计虑如此精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果然不出方玄所料,茶馆吴老板一口答允。那一班老茶客听说小方玄要去茶馆摆测字摊,也
皆大欢喜。
“方少爷聪敏过人,摆个三年五载,一定响得起来。”
“这里摆个测字摊,就更热闹了,好呀。”
有几位老茶客,对方玄此举,不无叹息。
“多好的一个少爷,竟然吃上这一碗饭,真可惜呀。”
“方家书香传世逾百年,到头来这个结局,真想不到。”
且说方玄一经落实了摆摊的场所,便紧锣密鼓地做起了准备工作。他先是到王半仙家里,送
上一些礼品,将半仙生前那一套测字的玩意儿讨了过来。
却只是三、四十个字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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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公子    时间: 2021-3-27 11:22
原来,测字是命相占卜行业中最常用的一项技术。即便名声远播的命相高手,因为此技具有
薄利多收的特点,也都乐此不疲。至于那些初出茅庐的新手,更是以为草创的起点。原因很
简单,掌握这项诀窍远比命相占卜容易得多。第一,不用猜测来人意图,要判断的事情,总
是在来人拈字之后主动说明。所以,只要略明事理,凭藉一些社会经验,就可作出比较准确
的结论。第二,一字问一事,比较简单,毋需观颜察色、随机应变的伎俩。第三,汉字均由
横、直、撇、捺、点、勾等几种基本笔画构成,每一结构复杂的字又往往包含有几个结构比
较简单的字。由于每一字所含内容比较丰富,根据来人所述情由,选择适当的角度,便可以
作出相应的判断。所以,只要具备一定的文化根底,熟练掌握汉字结构,便以应付裕如。即
使命相行业之外的人,也可藉此取巧糊口。王半仙未死之前,方玄曾出于好奇,去观察过他
的测字技巧,心中颇有些底子,如今无师开业,决定以此技作为开路先锋。
“外公,请您把这些字都念给我听听。”
原来,这三、四十个字,都是王半仙精心挑选过的,大多是水旁、土旁、月旁、日旁、宝盖
头、一字头等结构方面接拆方便的常用字。方玄与外公一起,仔细研究了这些字的结构,发
现了王半仙何以选择的原因和接拆的基本规律,不禁鼓掌称妙。
然而,方玄是一个近乎瞎子的人,仍然用纸卷的方法显然行不通。龚逸清老人不免忧虑。“
小玄,这些纸卷,王半仙使用很是方便,但是对你来说就不方便了。自己看不见,拈字问事
者又并非人人都识得字,或者有人故意拈三说四开玩笑,……”
“外公,你别担心。”方玄笑道,“将这些纸卷改成麻将牌那样竹骨相嵌的小块块,用手一
摸就能知道是什么字,不也很方便么?”
“这当然行。看不出你这孩子,窍门还真不少。”龚逸清老人点头道,“占卦也用王半仙那
种金钱起卦法么?”
王半仙的金钱占卦法,是用六枚同一型号的铜钱,放在一个竹筒内晃动一番,然后倾倒在桌
子上,按出筒的先后次序排列,再按铜钱的”背‘、“字”分别象征阴、阳,而将六个铜钱
显示的背、字情况,按由下而上的排列,得出一个六爻大卦。然后,根据所得这一卦的卦象、
卦辞,结合问卦人所述事情,进行推断。
“不。”方玄摇头道,“王半仙的起卦过于简单,往往使人有不信任感,而且所得亦仅仅一
个卦,象、辞所含内容既简单,据以推论的象、辞又过于随心所欲。”
“那你打算如何?”
“我想采用朱文公所说的那种古老的占卦法。”方玄道,“虽然此法比较麻烦,但因此可以
使人产生信任感,而且所得卦体往往会有本、之两卦,推断的根据也有古法可循。外公,您
说呢?”
“不行。”龚逸清摇头道:“且不说五十根蓍草无处觅,即使用竹签或小木棍之类替代,搬
弄起来也大费周折;何况在茶馆里既难净手焚香,更不可能供位排场。若是简易施为,反而
不伦不类。”
原来,方玄所说的“朱文公”,就是南宋时期的著名理学家朱熹。他曾经在综合前人的经验
方法的基础上,创制了一套文王六十四卦占筮之法。他用以演卦的工具是五十直根蓍草茎,
要求演卦时“置香炉”,占筮者齐洁衣冠,合手焚香致敬,口中念念有词。演卦的过程,也
极为繁复:
先从五十根蓍草茎中取出一根置于一旁,然后用两手将参与演算活动的四十九根蓍茎任意一
分为二,其中左手一份象征“天”,右手一份象征“地”。接着,从左手蓍草中任取一根,
置于左手小指间,用以象征“人”,遂形成天、地、人的“三才”格局。再以四根为一组,
先以右手分数左手中的蓍茎,再以左手分数右手中的蓍茎,一组一组地分数完后,将左手所
余蓍茎置于左手中指与无名指间,右手所余蓍茎亦置于左手食指与中指间。这样,除去这些
余数后的蓍茎数必为四十四或四十。演算的第一步,至此才告完成,古人称此一步为“第一
变”。
“一变”之后,除去左手指缝间的余数,又将两手所持的四十四或四十根蓍茎按“一变”的
同样方法和顺序进行演算。“二变”的结果,两手所持蓍茎为四十或三十六或三十二。如法
再炮制,“三变”的结果,两手所持蓍茎为三十六或三十二或二十八或二十四。以四这个自
然数,去除这“三变”后两手中的蓍茎总数,其商为九或八或七或六,于是,所占卦的初爻
便显示出来了:九是老阳数,故为阳爻;八为少阴数,故为阴爻;七为少阳数,故为阳爻;
六为老阴数,故为阴爻。
一个卦体共由六个爻构成,每“三变”得一爻,所以,一个卦体须经过六个“三变”的演算
才能产生。
然而,“三变”以后得到的一个爻,当遇到老阳数或老阴数的时候,根据物极则反的规律,
还要发生变化,即老阳的阳爻变为阴爻,而老阴的阴爻变为阳爻。这种“变爻”现象,有时
六个爻中出现一次,最多时可出现六次,即一个卦体中的六个爻都发生变化,由此出现了第
二个卦体。人们通常将原来即未变的那个卦称为本卦;而将变爻后形成的那个卦称为之卦。
由于变爻数的不同,进行推断的根据也相应变动。
方玄早在双目失明以前与外公一起研读易经之时,便已经在外公的指点下,参照古书所叙,
学会了这一种演算方法。双目失明之后闲来无事,更是经常搬弄这五十根小竹棒,为自己决
疑。他从演算所得的卦象、卦辞中,寻找着自己的希望,增长着与厄运搏斗的信心。如今,
听着外公的反对意见,想想确有道理,不禁问道:“外公,您说该怎么办吧?”
“依我看,也像测字方法那样,按照文王六十四卦的卦象,刻制六十四枚竹骨牌。”龚逸清
言道,“每问一事,拈两次,前一次拈得为本卦,后一次拈得为之卦,然后按理推断,既省
去演算的繁琐,又达到文王大课的同样效果。你看如何?”
“好、好。”方玄听罢外公的主意,连连点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小糊涂”测字摊终于在吴家茶馆里正式开张了。年仅十八岁的方玄
,放胆迈出了走向社会的第一步。
与“半仙”、“铁口”之类自吹自擂的牌号不同,方玄以藏智于拙的面貌在人前亮相,同时
也是对自己这双似瞎非瞎,似亮不明的眼睛的如实反映。因此“小糊涂”牌子一亮出,就引
起了整个桃花镇及其邻近乡村的注目。
人们试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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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公子    时间: 2021-3-27 11:24
测字摊开张伊始,生意自是不多。闲来无事,方玄便替那一班老茶客免费测字、占卦。因为
方玄对这些人本来就很熟悉,所以测字、占卦百发百中,搏得了这些老茶客的交口赞叹。于
是,“小糊涂”渐渐有了一些声誉。那些本来属于王半仙的信徒,也陆续成为“小糊涂”的
主顾。
转眼之间,几个月过去了。三月廿九日是桃花镇上一年一次的海神娘娘庙会。这一天,桃花
镇及其周围一带的男女老幼,一大清早,便成群结队地赶往娘娘庙,观看龙舞、狮子舞、扭
秧歌等种种民间舞蹈。一些民间杂耍、货郎担、糖果摊,更是见缝插针,把海神娘娘庙前偌
大一片空场地,挤得满满的。处处是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处处是脆亮清越的呼哥唤姐的声响。
除了那些希望在即将来临的渔汛中大捞一把的渔民在海娘娘的座像前竭诚顿首、殷殷祈祷
外,广场上的绝大多数人,与这位海娘娘并无多少感情可言。他们是借此机会出来寻找自己
的欢乐。尤其是那些正值豆蔻年华的青年男女,他们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追逐着那些面目
俊秀的同龄异性。这些生机蓬勃的年轻人,既将自己的青春之美无私地奉献给异性同龄人,
同时也毫不客气地欣赏着异性同龄人的美。在美的交流中,他们得到了在一般情况下难以获
得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的情感满足。
然而,欢乐与悲忧往往相生。就在盛大热闹的海娘娘庙会结束的时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
人,放眼空荡荡的庙前广场,悲声顿起。
“小翠……”
老妇人姓吴,家住桃花镇西首。今天一大早,她便兴致勃勃地携带着十二岁的孙女小翠,加
入了前往海边娘娘庙观看庙会的人流。谁知道,在热闹非凡的庙会上,几处转悠寻乐之后,
竟一时疏忽,与孙女小翠失散了。在数以万计的庙会上,一个小脚老妇人,欲想寻得小孙女,
就像大海里捞针一样难。如今庙会已散,孙子小翠竟连影子也没有,老人不禁急得哭了起来。
“吴大妈,你先别急,或许小翠已经独自回家去了。”一位熟悉的中年妇女劝慰道。
然而回到家里,哪有小翠?儿子媳妇直埋怨她,怎么连一个孙女也带不好。
镇上几家亲戚家里,也都跑遍了,没有小翠的影子。吴老太太走投无路之际,想起了快要收
摊的“小糊涂”。
“方少爷,你替我测个字,小翠哪里去了?”方玄虽已沦落到这般地步,但是方家昔日的余
威仍在,大凡前来求卦、测字者,都必称“少爷”。
“吴老太太,你先拈一个字吧”。方玄含笑将那只装有几十块字码的黄杨小木盒拍了拍,推
向老妇人面前。
老妇人闻言,连忙将手伸进木盒里,翻了几下,摸出一块字码。方玄接过字码,用大拇指在
字面上轻轻一摩擦,便知是一个“潮”字。
“老太太,您要问什么事?”方玄和颜悦色地询问道。
老妇人遂将祖孙看庙会,中途散失、小翠迄未见归之事一一详告,最后哭丧着脸问道:“方
少爷,你看能否寻到小翠?”
此时,茶馆里未散的那些老茶客,亦已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测字桌这一边。只见方玄听罢老妇
人之言,沉吟片刻,才缓缓言道:“吴老太太不必着急,令孙女很快便能回转家门的。你看
这个‘潮’字,拆开便是‘三’、‘十’、‘早’、‘月’。今天是二十九,明天便是三十。小翠倘
若今天不能回家,明天早晨一定能够回来与你见面了。”
众人听罢,口上都赞方玄将一个“潮”字解得好,可是心里却不免有些嘀咕;也有几个与方
玄感情交好的老茶客,更有些替他担忧。明日一早万一小翠不归,方玄岂不要跌招牌。
老妇人盼孙女心切,一闻此言,顿时展颜谢道:“如是小翠今晚明晨果然能够回来,我一定
给方少爷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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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公子    时间: 2021-3-27 11:26
第二回  妙解子鼠  渔霸沉舟春申江
巧测归期  商妇蒙冤莽撞夫
话说第二天辰时光景,方玄正端坐茶馆靠窗一侧的测字桌后面,悠然品茶,只听得大门外面
一阵热闹,随着便是噼噼啪啪的一串鞭炮炸响声。在鞭炮炸响声中,只见吴老太太左手牵着
一个十余岁光景的小女孩,右手拎着一只芦花色老母鸡,满脸欢悦地跨进茶馆,向着方玄大
声嚷道:“方少爷,你真测得准哪,我孙女小翠今天早晨果然回来啦!”
方玄闻言,心里也是一乐。
“方少爷,我刚才买了一大串鞭炮,给你扬扬名。这只老母鸡,给你补补身子。”吴老太太
果然是信人。
茶馆内外,已经围了不少人。昨天傍晚亲见方玄替老太太测字的几个茶客,围着吴老太太,
询问小翠回归家中的经过。
原来,小翠与祖母在庙会上失散后,急得几乎哭起来,正四处寻找时,正巧遇上了住在陈村
的姨表姐、姨表哥一行人。姨表姐邀请小翠同去陈村玩玩,小翠也便答应了。姨表姐一行回
转家里,姨母见小翠同来,自是高兴,又听说小翠家里人不知情而来,也不免埋怨了几句。
惟恐时间一长,小翠家里人担惊,今天一清早,小翠便由姨母、表姐陪送,回到了家里,
正应了昨天方玄的三十日早晨回家这一预言。众人听罢,都服方玄的料事如神。经此一事,
整个桃花镇,以及邻近的一些村落乡民,对“小糊涂”方少爷的测字灵验,推崇备至。遇有
疑难不决之事,前来茶馆里找“小糊涂”测字或占卦者,纷至沓来。饶是方玄收费低廉,每
日亦往往有二、三元之数。
有一次,老茶客阿强伯,乘着方玄一时空闲,端起茶壶挪位至测字桌旁,悄然问道:“方少
爷,对你的测字占卦,我观察了这么几个月,真佩服得紧。尤其前几天那吴老婆子孙女失散
一事,真乃神算一般,请问是何缘故?可以悄悄一告么?”
方玄听问,泰然笑道:“阿强伯,不是我有什么神算,也不是所拈字块中真正蕴有什么奥秘。
所谓测字,据我看来,只是借一个字的形态构造,附之于所询事情的一般道理,使疑难者
有一个坚定执着的信念,如此而已。”
茶馆内其他一些茶客,听得方玄不避不躲直陈测字玄机,也都伸直耳朵静听。有几位好奇心
如阿强一般重而又坐得较远的,干脆学着阿强端起茶壶,移位过来。
只听得方玄又缓缓言道:“至于小翠走失一事,其实很是简单。娘娘庙会,人数虽众,却都
是不出方圆十数里的乡亲。历年从未发生有拐骗人口之事。小翠年届十余,亦决无大庭广众
之间被拐骗之可能。其至晚未归,只有一种可能,这就是已随前来赶庙会之三亲六眷而去。
不辞而去之原因,当属所遇之熟人必系年轻之人,考虑欠周,所以一挨将小翠带回家门,其
家长问明经过,必责携人者不向小翠家长告明即行带归之举。为免吴家悬念,必然会尽早陪
送小翠回家。所以,我便从吴老太太所拈‘潮’字中取出‘三’、‘十’、‘早’这三个字,以
安其心。你看说到底,这测字不是就字论事,而是就事解字,并无甚么玄机奥密。”
众人听罢,亦一齐笑道:“测字原来如此,我们还真以为字中蕴含玄机呢,直被王半仙这种
人唬弄了大半辈子。”
“方少爷,文王六爻大卦中可蕴有玄机?”阿强伯干脆来个打破沙锅纹(问)到底。
“文王大卦的占筮,与测字确有不同处。”方玄言道。“前者是据事拆字,后者是据卦象推
演事理,而又以相应的卦、爻辞所言内容作为由此及彼推断事理的参考。”
“所占卦象与所问事情之间,因何能够一致?”
“此间玄机,实在鬼神莫测,我亦难明所以,只是依理推演而已。”方玄以诚相告。
“如此说来,还是占卦为神妙了,那又何必有测字一举?”
“测字简便易行,占卦玄机甚多。”方玄呷了一口茶,谦然言道,“不瞒诸位父老,占卦中
诸多奥妙,我也只懂皮毛。故有时推得真切,有时不免含糊,自觉把握难定之事甚多。往后
若有推断不准而引起客人不满之时,还望在座诸位父老鼎力帮衬。”
“方少爷太客气了。你的声誉已是今非昔比,何况凭着你的谦和诚恳,即便有差错,问事者
也会原谅的。”阿强伯笑言道,“当然,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几位老哥一定不会作壁上观,
你放心就是了。”
众人也附和道:“方少爷,在这茶馆里测字,你就一百个放心吧,决不会有人欺侮到你头上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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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公子    时间: 2021-3-27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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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无争    时间: 2021-3-27 11:50
标题: 回9楼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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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广东白马王子    时间: 2021-3-28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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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泗水小于    时间: 2021-3-28 0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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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泗水小于    时间: 2021-3-28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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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无争    时间: 2021-3-28 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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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泗水小于    时间: 2021-3-28 0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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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泗水小于    时间: 2021-3-28 07:38
标题: 回14楼无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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